拾月

CP：裴元X洛风

现代架空，HE。

附上主题曲：《L.I.F.E.》

这个故事送给我弟 @落花长风一杯酒 

《L.I.F.E.》

1.

追根溯源，都怪一只猫。

才一个月大的小野猫，七楼的小朋友见萌起意，薅猫回家，不想强扭的瓜不甜，猫不吃不喝奄奄一息，小朋友的妈回家看到，当即拎起小朋友和猫下了楼——

然后一大一小蹲在楼前，对着一动不动的小野猫不知所措。

半小时后，救星路过，慷慨出手抱起猫去了宠物医院。从此这只长得像小老虎的狸花猫有了溺爱慈父，于半年之后长成了慈父需双手使力才能抱起的肥硕体型，并在某个午后毫无预兆地蹦到了饲主的背上，再二段跳砸上他肩头。

得亏房子隔音好，不然青天白日忽闻人声惨叫，邻居必定报警。

养猫人把猫喂得太肥，导致承受不起爱宠重量，肩膀钝痛手臂僵直，不得不寻医问药……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。

故事听到这里，电话另一端的年轻人动作轻快地踩下脚踏，停稳自行车，一手拔出被脸颊和肩膀夹住的手机贴到另一边耳朵，空着的手揉了揉微酸的颈侧：“大夫怎么说？”

大夫啊，那就又说来话长了。

苦主原本要去医院挂号，出楼时恰碰上放学回来的小朋友及其母。见他面容凄苦姿势古怪，一问清缘由，小朋友的妈二话不说命他上车。这位女士对小动物一筹莫展，对人疾却颇有心得。

老张啊，落星巷的杏林馆听说过伐？可有名的咧！我老外婆的腿就是在那看好的，快九十岁的人了，腿脚比我都利索，玛莎拉蒂都追不上！

这……未免太夸张了吧！坐在副驾驶座的老张心惊胆战，暗自怀疑这是要带他去见哪个惯于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。

直到车停在一条巷子口，如来时一般，女士再度气势干脆地命他下车，一迭声道：进去走到底就是，很好找的，门口有个养莲花的大水缸。我还要去给囡囡买明天上课用的道具，车也开不进去，就不送你了啊，你进去就说是小徐介绍的，找孙大夫，不舒服要早点治！

苦主一脸懵地望着邻居的车一溜烟远去，再回头，只见冷冷清清不见人影的巷道，不知谁家养的雀儿短促地叫了声，配上了喜剧般的BGM。

“噗……”通话间，年轻人已经上了宿舍楼，开了门锁进门，将书放在桌面，背包挂上衣柜搭扣，一连串动作不妨碍他听和说，“张导，我听到现在，好像还没听到重点啊。”

一场肥猫伤人案件，鉴于讲述者犯了过分详述的毛病，至此，年轻人还没弄清这通电话的来意。

以他同这位张导打过几次照面的经验，对方做事认真，敬业专业，并不会找个不算很熟的外人絮叨一堆闲事家常。

电话那头幽幽地叹了口气：“洛风，你这周六有空吗？”

好嘛，刚才还说没重点，重点这就来了。

周六确实没课，但他本来计划趁周末抓紧时间赶下作业，不然等进组之后怕来不及。谁让出演的工作邀约来得突然，大二这学期他选的课又多。

“什么事呢？”

“来试个戏，跟许游。”

闻声，他一怔，不由苦笑：“还没定啊？”

想来也是，负责选角的副导演老张打来电话，除了叫他去试戏还能做什么。白白听了半天猫的故事，只获悉老张养了只堪比加菲的肥猫。

电话另头的张导却沉默了，许久才道：“其实，这回也不一定能成，对方的态度还不明确，完全搞不清他怎么想的……”

“谁啊？”

那头传来声古怪的喉咙咕哝，下一句话忽然又走向了看不懂的方向——

——大夫啊。

那一天，晚霞浮生，红光笼罩，一条巷子笔直徐长，通向不可知的彼方。且不管巷子尽头是不是通往异世界，碍于实在是一动弹就肩膀痛，张导毅然决定死马当活马，去那家杏林医馆瞧一瞧。

徐女士说的没错，医馆确实很好找。和门口那缸野蛮生长的莲花无关，一路走来，这家门面最大门槛最高，门阶青石板刷得清清亮亮，匾额三个饱满淋漓的隶书：杏林馆。

见之气象，张导心中渐安，要真是江湖骗子，搞这么大门面成本也太高了。他走到石阶前还未抬步，门忽地一响，向内而开。

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探出身来，一套白色丝绵太极服，干净挺括得没一丝衣褶，手背向后握了把黑檀木折扇，眼一抬，瞧见张导，不语先笑。

老头转着折扇走下门阶，路过张导身边站定，慢悠悠道了句：来求医？

对对对，您是孙老先生吧？是小徐介绍……

不好意思，老头笑眯眯道，下班了，现在是遛弯时间。

张导愣了愣，还没说话，只见老头手腕一翻，漆黑折扇柄头一指身后：进去吧，别的大夫还在。

别的大夫？怎么称呼啊？

老头折扇一展，神秘一笑：我的首席大弟子，裴大夫。

听到这里，洛风大概明白了，铺垫了一个世纪，重点人物终于出场。问题是，给张导治伤的大夫，跟试戏有什么关系，总不会……

“您想让他来演许游？”

“有这个意向，但我说了不算，还要看你跟他试戏的结果，总导演和制片人也要点头才行。”

洛风没发觉，他此刻的脊背挺直了：“之前跟我试戏的，都是表演系的学生。”

受过专业训练和从未接触过表演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，不排除有那种天赋型的灵气选手，但那是万中选一的奇迹……

“张导认为他对于表演天赋异禀？”

出乎意料，对面果断回答：“不。”

裴大夫出现时，张导正陷于不知该往哪里走的困境。许是真到了下班时间，进门之后无人来迎，最后只好提声问了句有人吗？却是无人应答。

眼见天色渐暗，正要走，院落里突然亮起了灯，堂屋紧闭的门打开了。

一个英挺颀长的身影凭空出现，手里还握了本卷起来的线装古籍，白色短袖衬衫，笔挺深灰西裤，领口系着一条深色条纹间夹杂细点的领带。

后来张导离得近了才看清，那领带上的细点是极小的四瓣花。看清的还有那人白衬衫左胸口别着的校徽：落星中学。

此时的张导还不明所以，对着这位突然降临的中学生客气问询：请问，裴大夫在吗？

穿着校服的年轻男孩原本淡然的脸忽而一哂，定定地看向他。

——我就是。

“中学生？”洛风忍不住提高了嗓音。开玩笑呢，今天听到的这一整个故事都太荒诞了，肥到压伤主人的猫，藏在深巷中的医馆，下班遛弯的老神医，和还是个中学生的神医首席大弟子。

最荒诞的是，业界公认可靠眼光独到的张导，竟然有意向让一个还在念书的中学生来饰演许游的角色。

不是配角，不是一闪而过的路人甲，是《聊斋奇谭之王六郎》里与他这个要扮演主角的人戏份不相上下，六郎的生死至交，渔夫许游啊！

“严格来说，是高中生，”张导顿了顿，“我问过，他等过了暑假就念高三了。”

那就更不行了吧！让一个准高三备考生来试戏，选不中也罢，耽误一两天功课还补得回，万一真选中了，最少三个月的拍摄期，不怕耽误人家高考吗？

张导继续补充：“他成绩很好，全校名列前茅，未来志向已定，要报考长安医科大学，特别优秀。”

洛风闭上眼，手指揉按额头，“您刚才说，不认为他有表演天赋，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当个医生，为什么还要让他演戏？”

“所以我才说，不一定能成嘛……这件事我跟他说了，问他愿不愿意来试戏，他没说好，也没说不好，搞不好，把我当骗子了。”

“那还问我周六有没有空……”

“我给他留了电话，万一呢，唉……我是不觉得他擅长演戏，但我认为，他很适合去演许游。”

确实曾有过类似情况，毫无表演经验的素人出演了某个角色，却意外贴合到大放光彩，完全不像从没学过表演。或许那位小裴大夫，也让张导看到了他与许游契合的特质，可再怎么说，一名准高三生，且有确定无疑的志向，光这两点，就足够让洛风投反对票。

“来应征的演员那么多呢，我上次搭的那个……叫程什么的，就很不错。”算是委婉但清晰地表达出他的意见了吧，就请张导放过小裴大夫，让人好好上学去。

“洛风，你来应征的时候，杨导问过你一个问题还记得么，他问：在你看来，为什么六郎会选择要跟许游交朋友呢，就因为许游倒了一碗酒进河里，喂给他这个孤魂野鬼吗？”

乍听这话，洛风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下，眼睫一垂，掩去眸中黯色。

他语气轻松：“记得。我说：没错，就这么简单，谁让六郎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呢。”

“老杨对你的回答不太满意，但对你这个人又很满意。选中你去演六郎大家是一致拍板，但可能就是因为找了你，找到合适的许游才成了难事。”

年轻人握紧了手机，一抿唇：“我没听懂。”

那头冷不丁卖起关子：“哎，听不懂也是好事，还年轻嘛。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听我絮叨，不好意思啊。老杨说了，选角这事最近就该全定下了，警告我不能再拖。你说那个程什么不错，那就他吧。毕竟跟你搭嘛，你合得来就成。”

说不清心情是好是坏，心口莫名微微发堵，脚踝一动，换了个站立姿势，洛风神思一转，问：“张导，您还没说看诊结果呢，不要紧吧？”

“喔，裴大夫帮我看过了，已经好了。“

直到挂断电话前，张导还在由衷感叹：神医首徒，名副其实。